面对亚洲鲤鱼，美国人终于醒悟：不能打败它们，就吃掉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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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亚洲鲤鱼（注：在美国，亚洲鲤鱼并非专指一种鱼，而是对青鱼、草鱼、鳙鱼、鲤鱼、鲢鱼等8种鱼的统称）让美国人如临大敌。为了解决亚洲鲤鱼泛滥问题，美国各州政府和人民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和财力，2010年至2017年期间美国政府就花了3.88亿美元用来治理，却收效甚微。

凭借其强大的繁殖能力，亚洲鲤鱼继续在密西西比河流域及伊利诺伊河、密苏里河扩张，抢占其它鱼类的生存空间。

据美国WTTW新闻报道，经过多年的“亚洲鲤鱼大战”后，美国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各州政府和当地居民，终于找到了一举两得的新出路，既能摆脱这场灾难，还能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他们的答案是：“如果不能击败它们，就吃掉它们！”

在此过程中，鼓励商业捕捞成为重要手段之一，从亚洲鲤鱼中看到商机，并开始打造产业链的华裔商人于泳琴也得到了更大的机遇。（红星新闻此前报道：美国亚洲鲤鱼成灾？这个华裔女商人从中打造出一条产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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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当地一家亚洲鲤鱼加工厂推出的食品图据fingourmetfoods

亚洲鲤鱼让当地数十亿美元旅游业受影响

据CNN报道，为了应对藻类繁生，亚洲鲤鱼于20世纪70年代被引进到美国。然而，20世纪90年代，由于洪水泛滥，亚洲鲤鱼从商业池塘涌入了淡水系统。因强大的繁殖能力，它们很快抢占了其他鱼类的生存空间，破坏了生态平衡，引发环境问题。

近六年来，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各州政府一直在努力控制亚洲鲤鱼的数量。联邦政府也正努力应对亚洲鲤鱼，以防止其进入五大湖。据美国媒体报道，美国国会今年或将批准一项拨款，耗资7.78亿美元在伊利诺伊州约列特附近修建一座大坝，以阻止其继续向五大湖前进。目前，亚洲鲤鱼大量分部在伊利诺伊州、田纳西州、肯塔基州水域。

由于这类鱼对噪音很敏感，听到船只马达时就会蹦出水面，一些品种的鱼甚至能跳10英尺高。因此，亚洲鲤鱼又以破坏船只及船上设备甚至伤害船员而闻名。

伊利诺伊河，被船只的声音惊扰后，大量亚洲鲤鱼跳出水面。图据伊利诺斯河生物站

美国肯塔基州鱼类和野生动物资源部门主任罗恩·布鲁克斯在接受CNN采访时表示：“时不时都能听闻它们又跳出水面‘打人’，有时甚至把人打到骨折。不仅如此，这些鲤鱼受惊的应激反应之一是吐血和粘液，如果它们落在你的船上，就会到处乱跳，到处都是黏糊糊的东西。”

在田纳西和肯塔基州边境的巴克利湖和肯塔基湖，时不时蹦出水面的亚洲鲤鱼吓跑了游客，威胁到了当地的休闲旅游业。当地居民大卫·阿尔维告诉《华尔街日报》，随着亚洲鲤鱼的扩散，外来游客的数量在减少。“你在船上会一直听到它们撞击船底的声音，”他说。人们总是担心一只鱼会飞起来砸到船上的孩子。

“这两个湖对于休闲旅游业，比如钓鱼和划船，都非常重要，”布鲁克斯说道。“对我们两个州来说，这是一个每年超过10亿美元的产业。”

肯塔基湖上专业钓鱼向导SteveMcCadams。图据《华尔街日报》

肯塔基州和田纳西州一直在共同努力应对。布鲁克斯说：“如果我们能够设置一个屏障阻止鱼进入湖中，并与商业捕鱼活动结合起来，那么亚洲鲤鱼数量就能大大减少，从而拯救旅游业。今年，我们预计至少会捕获500万磅亚洲鲤鱼。”

从中国学技术政府出资鼓励渔民进行捕捞

面对这个令人头疼的入侵物种，各州政府纷纷祭出了花样百般的招式，方式也是越来越有创意。如今，在经过多年的摸索后，各州政府都基本制定了“解决亚洲鲤鱼问题三部曲”：阻拦、捞捕、记录。

今年秋天，在肯塔基州和田纳西州边境的巴克利水闸，一个耗资700万美元安装的隔音屏障即将建成。据《查塔努加时报》报道，这将是美国首个用于阻止亚洲鲤鱼通过淡水河道扩散的隔音屏障，被视为美国防止亚洲鲤鱼入侵破坏淡水生态系统的关键一步。

野生动物保护人员希望，隔音屏障能阻止亚洲鲤鱼继续在河流中迁徙，并将它们大量困在某个区域里，而下一步，便是鼓励商业渔民前来打捞。

商业渔民罗尼·霍普金斯(左)和助手阿蒙多在肯塔基州巴克利湖捕捉亚洲鲤鱼。图据美联社

然而，由于亚洲鲤鱼在市场上的售价仅为10美分左右，一些受当地人欢迎的鱼类售价高达50美分，因此很少有渔民愿意去捕捞亚洲鲤鱼。

为此，2018年2月，伊利诺伊州推出了一项新的试点计划。根据计划，政府将向渔民发放补贴，每1磅亚洲鲤鱼10美分。

2018年1月，伊利诺伊州自然资源部发布了《亚洲鲤鱼商业进程分析最终报告与计划》截图自官网

田纳西州和肯塔基州也都推出了类似的捞捕奖励计划。田纳西州野生动物资源署（TWRA）在全州范围内发起了一项10美分的计划，为亚洲鲤鱼的捕捞提供补贴。商业渔民出售每磅鱼的市价平均在13到15美分间，在此基础上，政府还向他们提供每磅7美分的补贴，剩下的3美分补贴给买鱼方。商业渔民和买家都必须填写表格才能获得补贴，这些数据为政府提供了亚洲鲤鱼的数量、鱼的大小和位置等信息。

在肯塔基州，当地从事鲤鱼加工的华裔商人于泳琴告诉红星新闻，她自己通常以20美分1磅的价格从渔民手里购买鲤鱼。

当地渔民从湖里打捞亚洲鲤鱼，州政府会给予5美分1磅的补贴，于泳琴所在的县政府还会再给4美分1磅的补贴，等于1磅鱼就能得到9美分补贴。

而对于买鱼方，政府也给予了相当大的支持。今年，肯塔基州政府进行了一项承包招标，要求鲤鱼加工商6年承诺打捞出7800万磅的鲤鱼，于泳琴的双河渔业公司顺利中标。一旦完成指标，政府就会给予资金方面的支持。“比如，公司投入100万美元捞捕鲤鱼进行加工，政府就会再给你100万美元，如果完成任务，这100万就给你了。”她解释道。

被加工处理的亚洲鲤鱼图据彭博社

除了贴钱鼓励渔民捕捞亚洲鲤鱼，政府还手把手教渔民如何捕捞亚洲鲤鱼。

伊利诺伊州自然资源部水生有害物种项目负责人凯文·艾恩斯曾三次前往中国取经，最近一次是在2017年10月。他在中国学习当地渔民如何通过有策略地撒网来划分水域，逐区捕捞鲤鱼。回到美国后，就将这一技术分享给伊利诺伊州签约的商业渔民。

艾恩斯说，伊利诺伊州的渔民还在此基础上加入了一些自己的创意。在中国，渔民通常都是安静地捕鱼，但在伊利诺伊州“鲤鱼牛仔”们则利用亚洲鲤鱼对噪音的恐惧——用高尔夫球棒、棒球棒甚至是柱塞敲打船边——将鲤鱼驱赶聚集到渔网中，撒一次网通常能捕到数万磅鱼。

“我们的渔民都不怎么有耐心，他们的做法有点像在水中赶牛，”艾恩斯说道。

声纳扫描显示，伊利诺伊州的策略已经大获成功，据《芝加哥论坛报》报道，2018年伊利诺伊州水域亚洲鲤鱼的数量较2012年减少了93%。如今，这种从中国引进的捕鱼方法将被引入肯塔基州的肯塔基湖和巴克利湖。

下一步：打造亚洲鲤鱼产业链

如今，人们对这些计划持乐观态度，一些人相信它已经开始奏效了。《查塔努加时报》今年7月报道，在伊利诺伊州，渔民一周就能捕捞6万磅亚洲鲤鱼，政府希望每年能从水域中清除2000万至5000万磅亚洲鲤鱼。田纳西州鱼类和野生动物委员会负责人库尔特·霍尔伯特说：“我认为，如今的形势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今年大家看到的鲤鱼比过去少了。”

在肯塔基州，迄今为止，于泳琴的双河渔业公司已经加工了250万磅亚洲鲤鱼，预计到今年年底，这一数字将达到500万磅。于泳琴表示，在几年前，当地还只有两支捕捞队，而现在与公司合作的捕鱼队已经超过了50支。

于泳琴的双河渔业加工厂，工人正在处理捕捞上来的亚洲鲤鱼图据WKMS

不仅如此，政府的计划还希望能重塑亚洲鲤鱼的名声，广泛建立起美国人对鱼片、鱼饼的初步需求，让亚洲鲤鱼形成一个产业。

“我认为这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于泳琴说道。“亚洲鲤鱼泛滥是一个可以转化为利润的问题，这个问题对当地经济来说恰好又是一个机遇。”

在于泳琴的牵头下，全美第一个亚洲鲤鱼工业园即将建成，这个工业园既能增加当地就业岗位，又能增加亚洲鲤鱼加工数量，以减少河里的亚洲鲤鱼，控制亚洲鲤鱼泛滥的灾情。最终还能带动当地产业，形成亚洲鲤鱼产业链。

尽管还处于起步阶段，但于泳琴相信，在未来几年沿着密西西比河会有更多相关的产业链形成。如今，在政府的支持下，亚洲鲤鱼的产量已经跃升了数十倍。曾经被视为“灾害”的亚洲鲤鱼，却为当地人创造了一个新的产业，吸引了大量渔民和企业家，养活了不少家庭。

除了于泳琴，不少当地人也行动了起来。在此前，由于自然资源丰富，美国人很少吃淡水鱼，但随着对可持续海鲜的关注，“吃掉入侵物种”正成为一部分人的利基市场（指易被忽略的细分市场）。比如路易斯安那州的大厨菲利普·帕洛拉，他曾试图将亚洲鲤鱼重新命名为“银鳍鱼”。

“吃掉入侵物种”正成为一部分人的利基市场。图据fingourmetfoods

帕洛拉指出，当地消费者常常把亚洲鲤鱼和不受欢迎的底栖普通鲤鱼混淆起来，后者又被称为“垃圾鱼”。但亚洲鲤鱼是完全不同的，由于进食习性，亚洲鲤鱼的肉通常是鲜甜的。因此，改名字或许让人更能接受。

据《芝加哥论坛报》报道，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已成为这种做法的先行者。负责学校餐饮采购的副主任基特·史密斯表示，自己此前也听闻了亚洲鲤鱼的种种负面传言，但自己出于“病态的好奇心”尝试了一下。结果，从此爱上了，史密斯对自己如此喜欢银鳍鱼片感到惊讶。但他说，银鳍鱼片的味道、质地都与鳕鱼相似。

幸运的是，学校的学生们正在接受这种鱼。史密斯说，自2017年秋季到2018年底，学校已将伊利诺伊州捕获的5万多磅亚洲鲤鱼变成了餐厅里的银鳍鱼片和鱼饼，没有收到任何投诉。

“现在的大学生对待食物的方式和以前的几代人不同，他们更愿意尝试不同的食物。他们不会因为别人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拒绝，他们更愿意自己亲自去尝试。”史密斯表示。“这帮助我们打开了新食物的大门，尤其是在中西部地区，不一定非得总吃肉饼和土豆泥。”

2019年1月，伊利诺伊州自然资源部再次出台了新的拨款计划，为销售亚洲鲤鱼产品的公司提供资金。这个新的“亚洲鲤鱼市场价值项目（AsianCarpMarketValueProgram）”将为每位申请人提供最多8000美元的资助，用于参与亚洲鲤鱼产品的市场开发、销售有关的贸易展览和会议，帮助企业推广自己的亚洲鲤鱼产品。

负责水生有害物种项目的凯文·艾恩斯说：“我们希望帮助企业增加亚洲鲤鱼产品的销量，这是伊利诺伊州减少亚洲鲤鱼数量、帮助管理这种讨厌但美味的鱼的一部分努力。从伊利诺斯州水域捕捞更多的亚洲鲤鱼，有助于防止它们进一步扩散，减少它们的生态影响。”

红星新闻记者王雅林徐缓

编辑卢燕飞